�要紧啊,李福根叫的什么苦呢?
  原来苛老骚这酒,有名堂,苛老骚这酒,名叫狗王酒,苛老骚偶尔透过点口风,说他这酒里,泡着一枚一百零八岁的狗王蛋。
  狗王蛋是什么,其实就是狗的卵蛋,但狗的寿命不长,一般也就是一二十年,能活到一百零八岁的狗,不得了,那是狗中之王,用狗王的卵,再配一些特别的药,泡的酒,有一些特别的功用。
  人人都知道,狗咬了,要打狂犬病疫苗,否则一旦染上狂犬病,无药可治。
  但苛老骚治狗咬伤,不打疫苗,就用狗王酒,用酒洗伤口,然后再喝一口狗王酒,包都不用包,三天就好。
  这不是迷信,而是铁一般的事实,苛老骚曾跟人打过一个赌,一条疯狂咬了人,有一个去打疫苗,另一个,只用苛老骚的法子,酒洗伤口再喝三口,结果打疫苗的折腾了半个月,喝酒的,第四天就下田插秧了。
  苛老骚一战成名,他之所以名闻文水,尽人皆知,就是这一战的功效。
  这个狗王酒其实还有一个功效,壮阳,苛老骚五十一了,到处跑不算,还天天晚上玩女人,有时一晚上要玩几个,借的就是这狗王酒,也是苛老骚无意中炫耀过,李福根才知道的。
  给狗咬了不要紧,有酒就行,可现在酒倒了,所以李福根才叫苦不迭,到不是洒了酒怕苛老骚骂,酒嘛,倒了再泡一壶好了,关健是,现在无酒洗伤口。
  李福根倒过葫芦底子,好不容易滤了几点出来,勉强抹了一下伤口,还真神奇,才一抹上,马上就不流血了,慢慢的渗出黄水来。
  还要喝一口才行,李福根摇了一下,里面好象还有点儿底子,他倒过葫芦,嘴含着嘴,用力在葫芦底部拍了两下,一个东西滑进嘴里,抿一下,软绵绵的,好象是一料枣子,稍用点力,有酒水挤出来。
  有酒水出来就好,李福根高兴了,含在嘴里,伤口也不包,就任他晾着,等着苛老骚。
  差不多过了大半个小时,苛老骚才跟上来,李福根听到响动出来,还把苛老骚吓一跳。
  “他舅爷的。”
  看到是李福根,苛老骚抹了一把头上的汗。
  他这会儿的情形狼狈,平时总是耻高气扬,象一只老公鸡,这会儿满头满脸的汗,老脸也一片煞白,仿佛突然间老了十岁。
  “该,吓你一次也好。”李福根暗叫。
  “把酒葫芦给我。”苛老骚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,伸手,一眼看到李福根的腿:“你脚怎么了?”
  “刚那人的狗追上来,把我咬了,我用箱子砸他,结果酒也洒了。”
  “一口都没有了?”苛老骚拿过酒葫芦,嘴对嘴吸了一下,又倒过底子,脸色一变:“里面的狗王蛋呢?”
  “什么狗王蛋?”李福根脑中灵光一闪,猛地叫了起来:“那个是狗王蛋?”
  “什么?”苛老骚狐疑的看着他。
  李福根却到一边干呕起来,原来不知不觉,口里含着的那枚狗王蛋,没有了,吸得只剩一点点,他无意中吞进了肚子里,那是狗卵子,他居然生吞了狗卵子,想想都要恶心死。
  苛老骚有些明白了:“你……你把狗王蛋吃了?”
  “狗咬了,不是要喝口酒嘛,没酒了,它掉我嘴里,我还以为是粒枣子,呕。”
  呕不出,李福根憋得面红耳赤,苛老骚却愣在那里,一张老脸,时而红,时而白,似乎想要发火,却似乎又有些无奈,似乎,又还有些别的意思。
  “师父。”看苛老骚情形不对,李福根叫了一句。
  苛老骚看着他,神色变幻不定,突然间,他嘎嘎嘎的笑了起来:“你吃了狗王蛋,你居然吃了狗王蛋。”
  他笑得有些怪,李福根也不知苛老骚到底笑什么,只以为就是在笑他,面红耳赤,心下有些懊恼:“居然吃了粒狗卵子,太丢人了,师父应该不会说出去吧。”
  他有些担心的看着苛老骚,不过他好象觉得,苛老骚这笑另有意思,可到底是个什么意思,他也没明白。
  李福根脚上有伤,但苛老骚也没有把箱子接过去的意思,自个儿往前走,李福根背着箱子跟在后面,不知是酒的原因,还是狗王蛋的原因,脚伤居然不痛了。
  还要翻一个岭子,中间却下起雨来,有越下越大的架势,苛老骚道:“到白长子家躲一下。”
  白长子是看林子的,一家人住在山上,喂得有两条狗,平时只要听到人声,老远就叫了起来,今天奇怪,没叫,到地坪中一看,一黑一黄两条狗趴在那里,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,就好象见到了老虎。
  李福根还奇怪了,道:“这两条狗怎么了?”
  苛老骚瞟他一眼,嘿嘿两声,没说话。
  雨一直下,只能在白长子家睡下了,李福根一睡下,就做起了怪梦。
  他看到无数的狗,黑狗白狗花狗黄狗,大的小的,数都数不清楚,这些狗来来去去,都在跟他说话,而他好象也听得懂。
  狗会说人话,或者说,他听得懂狗话,世上哪有这样的怪事?
  后来他突然发现,自己变成了狗,站在高高的山顶上,汪的一声叫,天下所有的狗全都趴伏在地,口称大王。
  他心中得意,哈哈大笑,却突然醒悟:“我怎么成了狗了呢。”
  心中一吓,猛地醒了过来,一眼看到苛老骚站在床边,手中还拿着一把阉鸡的小刀子。
  “啊。”
  李福根骇得一下子跳起来,他发现他的声音好象有些怪,竟好象有些狗叫的味道。
  随着他这一声叫,屋外突然响起了狗叫声,是白长子喂的那两只狗,叫得非常疯狂,而且就围着这边屋子叫,一下子跑到前门,一下子跑到后窗,似乎想要冲到屋子里来。
  狗这么一叫,李福根有些清醒了,看着苛老骚,道:“师父。”
  苛老骚脸色有些怪,听到他叫,僵了一下,摇摇头,在床边坐了下来,手中刀子一扔,扔到了桌子上,这一扔的姿势,给李福根一种颓然的感觉。
  好象做一件事,有心无力,又放弃了的感觉。
  “师父半夜拿着阉鸡的刀子做什么?”李福根莫名其妙。
  狗还在叫,白长子醒了,吼了两嗓子,狗却不肯停下,苛老骚道:“让那狗莫叫了。”
  李福根还没明白,苛老骚扭头看他,他才醒悟过来是喊他,虽然有些莫名其妙,狗叫总有原因吧,白长子都喊不住,他怎么喊得住,不过还是叫了一声:“莫叫了。”
  奇怪,他这一出声,两条狗一下就闭了嘴,仿佛突然间给掐住了脖子一般。
  天地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去,岭上没扯电,点的油灯,有风从屋缝里刮进来,灯火摇曳,照得苛老骚的灰暗不明。
  李福根心中突然打了个寒颤,可是为什么,他却又不明白。
  “师父。”他叫了一声,想说点什么,一时又张不开嘴。
  苛老骚没应他,过了一会儿,说:“你摸一下胯里。”
  “啊?”李福根没明白。
  “你摸一下,看你有几粒蛋蛋?”
  “啊。”李福根又啊了一声,这下明白了,却也糊涂了,几粒蛋蛋是什么意思,一般人,都是两粒蛋蛋啊,不过据说有些人只有一粒。
  04 三粒蛋蛋
  李福根愣了一下,才犹豫着伸手,又还把被子拉上来一点点盖住,羞人呢。
  手一摸,他猛然觉得不对,那里胀胀的,就象一个鼓足了气的小皮球。
  “这是怎么了?”李福根吓一大跳,脱下裤子,勾着头看了一眼。
  可不,那个袋袋,确实胀起来了,又红又肿,摸一下,微微发热,按一下,弹力十足。
  李福根吓得要哭了:“师父。”
  “嗯?”苛老骚眯了眯眼。
  “它肿起来了。”李福根眼泪到了眼眶边:“是不是给狗咬了。”
  苛老骚哈的一声:“狗咬一口,卵子怎么会肿起来,给我看看。”
  李福根有些怕丑,但这袋袋肿得太可怕了,他只好掀开被子。
  苛老骚俯过来看,口中啧啧有声,他白天给吓了一下,本来有些颓然的,这会儿竟然又精神了,眼光亮得吓人。
  苛老骚伸出手,捏了几下,李福根又有些羞,又有些怕,眼泪不自禁的就流了下来:“师父。”
  苛老骚没应他,却啧啧连声:“三粒蛋蛋,果然是三粒蛋蛋,那个老不死的,没有骗我。”
  “什么?”
  他这个反应,到让李福根听愣了。
  “你有三粒蛋蛋了,你自己没摸到?”
  “没有,我没敢摸,怎么会有三粒蛋蛋?”
  李福根有些不敢相信,伸手摸了一下,确实好象有三粒,他还不相信,用力重了一点,痛。
  他痛得吸气,心中慌神:“师父,我怎么多了一粒。”
  说着,眼泪又到了眼眶边上。
  苛老骚皱一下眉头:“多一粒就多一粒呗,你哭什么?”
  李福根给燥得脸红:“可是,三粒……”
  “三粒怎么了?”苛老骚瞥他一眼,那一眼很古怪,似乎竟然带着一种妒忌的味道,这道眼光,很久以后李福根才想明白,当时他是不明白的,完全慌神了,就那么摸着蛋蛋,看着苛老骚。
  苛老骚却不看他了,往床上一倒,闭着眼晴,不过他没睡着,过了一会儿,他翻了个身,侧身睡着,突然念叼了一句:“天下的女人啊,嘎……”
  一声怪笑,随后就扯起了呼噜。
  苛老骚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睡了,李福根眼泪一串串落下来,心里叫:“师娘。”
  他觉得委屈极了,遭了这么大的罪,生了三个蛋蛋了,可却没人管他。
  如果师娘在这里,师娘一定会问的吧,她的脸上,一定会一脸的担心,她那好看的眼晴里,也一定会透着焦急的。
  李福根没办法,也躺下来,一个晚上,就那么摸着蛋蛋,迷迷糊糊的,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,醒来,先以为是做了个梦,一摸,袋袋小了一些,没那么肿大了,颜色也恢复了正常,不过还是气鼓鼓的,跟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差不多。
  反正也不痛,大小就不管吧,李福根最担心的,是蛋蛋,一摸,还是三粒。
  李福根突然记起,昨夜苛老骚站在床前,手中是摸着一把阉鸡的刀的,他脑中就想:“师父莫非是想象阉鸡一样,帮我取掉一粒。”
  这么一想,到又感念起苛老骚了,师父还是关心他的啊,虽然想着要开刀,一定痛,不过他平时也经常阉鸡,到也不觉得怕。
  苛老骚起得早,在外面跟白长子聊天,李福根起来,雨停了,有白长子一家人在,李福根也不好跟苛老骚说要他帮着动刀取卵的事,吃了早餐,动身回家,李福根想,回家再说也行。
  到山下,落一夜雨,竹子河涨水了,淹了竹子桥。
  所谓的竹子桥,说白了,就是竹子架的桥,三根竹子扎一个架子,上面架上竹板,十多米宽的河面,一共架有五个竹墩,晴天还好,要是涨水,人走在桥上,就有些摇摇晃晃的,好象站在船上一样,一般胆小的不敢走。
  今天的水更大,把桥面都淹了,不过淹得不深,大约也就是淹到脚踝的样子,还能隐隐约约看到桥面,只是浊黄的水,看着有点儿吓人。
  苛老骚犹豫了一下,回头看一眼李福根:“敢不敢过?”
  水一涨,河面就宽了,浊流滚滚,上下看,有些吓人,不过李福根急于回去,道:“没事吧,现在应该还过得去。”
  他就怕苛老骚转回去,又到哪个村子里去找相好的女人,他还想着苛老骚回去帮他取蛋呢,苛老骚犹豫了一下,说:“好。”
  上到桥面,苛老骚伸手:“你走前面吧,搭我一把手。”
  竹子桥给水冲击,摇摇晃晃的,本来一个一个过最好,但人在上面站不稳,必须得互相扶着。
  李福根便也跟着上了桥面,苛老骚手搭他肩上,两个人扶着过去,水只漫到小腿,虽然桥在摇,对人的冲击力到是不大,慢慢的,眼看到了对岸,突然上游下来一股大水,竹子桥一歪,居然倒了。
  李福根一惊之下,不知哪来一股大力,往前猛地一冲,本来上了岸,左脚却给一个东西扯着,还好河边有一株柳树,垂着一根柳枝,他一把扯住了,回头一看,扯着他脚的,原来是苛老骚。
  “师父。”李福根又惊又喜,忙叫一声,把脚往上缩。
  他这会儿也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,而苛老骚更是整个人泡在水里,头都淹了,只留一把头发,只是死抱着他脚,没给洪水冲走,李福根一缩脚,苛老骚脑袋露了出来。
  苛老骚呛了两口水,惨白着脸叫道:“拉我上去。”
  “好。”李福根应着,却没办法,他本来上了堤,是给苛老骚生生扯下来的,就顺手扯着了一根柳枝,河岸较高,又没什么就手之物,他一边勾着脚,洪水冲击力大,他怕苛老骚抓不住松手,一面双手扯着柳枝想要往上爬。
  柳枝柔软,李福根虽然有力,却只把柳枝扯弯了,人却没上去多少,要命的是,堤岸又高又陡,而且又湿又滑,李福根费半天力,只把苛老骚扯到了岸边,苛老骚整个人还是泡在水里,没东西抓,仍然只能扯着他的脚,而李福根也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,就吊着柳枝,河水还在涨,上游可能还在下雨,水的冲击力越来越大。
  这会儿苛老骚脸上的水少了点,眼晴能全部睁开了,看清了情况,急了:“你小子往上扯啊,吊上去。”
  “好。”李福根胀红了脸,双手用力往上吊,可柳枝本身就是个软的,他身上又吊个人,脚也不能踩着堤岸助力,根本上不去,到是把整株柳树扯得弯了腰。
  苛老骚一看,李福根是尽了力了,他如果松手,李福根一个人,借着脚踩,到是可以上去,可他能松手吗?岸边要有抓的东西,他松手,让李福根上去,再折一根柳枝来扯他,两个人都能上去,可他不能松手啊,他也会一点儿水,可这会儿是洪水,只要松手,一个浪头就能把他卷得没影。
  “叫人。”苛老骚叫。
  “有人没有,来个人啊。”李福根给提醒了,扯着嗓子叫。
  竹子桥附近比较偏,偶尔放牛的才会来这边,天雨湿滑,又要下雨的样子,这会儿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。
  “师父,没人。”
  “你大声喊啊,喊救命啊,喊句救命你会死啊?”苛老骚火了。
  李福根确实有些面嫩怕丑,给苛老骚一骂,扯开嗓子大叫:“救命啊,来个人啊。”
  但周边确实没人,叫了半天,雨下来了,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,李福根脚一直勾着,有些发麻,手也麻了,不过他最担心的是苛老骚,水越涨越高,时不时就有浪花打过苛老骚头顶,感觉中,苛老骚的手好象也没什么劲了。
  “师父,你千万莫松手,我再试试。”
  喊人是不可能了,李福根鼓着一口气,双手扯着柳枝往上吊,突听得咯的一声,柳枝的根部居然裂开了,虽然没有完全断开,但要继续用力的话,可就难说了。
  苛老骚老脸一片煞白,李福根也慌了神,不敢再用力了,一只手松开,抓着堤岸,全是泥巴,他手虽然插了进去,但泥巴一抓一团,根本借不到力。
  “师父。”他叫。
  “没救了。”苛老骚猛地一咬牙,死死盯着李福根:“根子,你应我一件事,我就松手,否则我死扯着你,我师徒俩死在一起。”
  “师父,你莫放手。”李福根反到是急了,前后看了看,道:“师父,要不我放手,我会游泳,你莫松开,我带着你,到下面那个拐弯地方,那边堤矮一些,应该能上去。”
  苛老骚到底想活,回头看了一眼,眼光又黯淡了下去:“你扯鬼哦,到那边起码几十丈,这么高的浪。”
  一个浪过来,把他脑袋淹了,再露出来,他眼中露出一种绝望而凶狠的神色,死死的看着李福根,道:“你应我一件事。”
  李福根其实也有些绝望了,带着哭腔:“师父。”
  “应我。”
  “好。”李福根只好点头。
  “你起个誓,做不到,逢水必死。”
  “好。”李福根起誓:“我做不到,车撞死,水淹死,雷打死。”
  农村娃,咒得凶,李福根却是真心的。
  突然打了个雷,苛老骚嘎嘎一笑:“雷公听见了。”
  05 把师娘许给你
  他眼光一凝,死死盯着李福根:“我把你师娘许给你。”
  “什么?”李福根身子重重一震,只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  “我把月芝许给你。”苛老骚又说了一遍,牙齿咬着,眼中有一种凶狠的光,仿佛一个守财奴,要把全部的财产交给另一个人。
  “师父。”李福根这下听清了,也听呆了。
  师娘,那个月亮一般的女人,李福根只要想到她,就觉得眼晴都睁不开,直到今天,他好象都没有看清她,可苛老骚说,要把她许给他。
  “但是,你跟你师娘生的第一个崽,要姓苛,跟我姓。”
  “师父。”
  李福根彻底明白了,苛老骚是说真的,他急了。
  “你不会死的,我带你上去。”李福根心中一急,突然不知哪来一股大力,左手扯着柳枝,右手一下深深的插进河堤里,这下借到了劲,他一弓腰,把苛老骚扯上来一截。
  李福根心中一喜,左手上却突然一松,那根柳枝一下子裂开了,只剩一点点皮吊着。
  “天意如此,你是狗王。”
  苛老骚嘎嘎一笑,突地松手。
  他手松得毫无征兆,李福根大惊之下反手急捞时,只扯下苛老骚一把头发,洪水一卷,苛老骚身子一下没了影。
  “师父。”
  李福根惊叫。
  苛老骚身子却突然从水中窜了起来:“应我?”
  这一刻,他的眼光是如此凶悍,李福根不由自主,哭叫道:“我答应你。”
  苛老骚好象是憋着一口气,李福根一答应,他气松了,嘎的一声怪笑,一下给卷进了水中,再没有露过头。
  只有那一声怪笑,回荡在水面上,那声笑是如此的怪异,李福根一直都没有忘记过。
  “师父。”李福根哭叫一声,不知哪来一股力,双手插进堤岸里,交错着爬了上去,顺着河岸往下跑,希望能看到苛老骚,可洪涛滚滚,雨也越下越大,再没了苛老骚的影子。
  苛老骚的尸体,后来是在下游二三十里的地方找到的,挂在一株老树根上。
  出殡,下葬,第二天雨就停了,天反常的热,而且苛老骚是淹死的,说是有煞,第三天就下葬了。
  吴月芝哭得很厉害,小小不懂事,妈妈哭他也哭,吴月芝的娘段老太过来了,段老太抱着也哭,到是李福根抱着不哭。
  李福根有些呆傻。
  师父死了。
  师父还把师娘许给了他。
  这天大的变故,让他脑子里一团浆糊。
  然后他还发现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,他听得懂狗说话。
  是的,往日黑豹含义不明的叫声,这会儿到他耳朵里,变成了可以听得懂的话语。
  他听得懂黑豹的叫声。
  听得懂小花的叫声,哦,小花是隔壁张麻子家的花狗。
  他听得懂大黄的叫声,听得懂老九点的叫声。
  村里所有的狗,它们的叫声,他都听得懂。
  也就是说,他听得懂狗语。
  这个还好说,因为以前他看过一个故事,说古时候,有一个叫公冶长的人,听得懂鸟语。
  听得懂狗语,和听得懂鸟语,在性质上是一样吧,所以李福根还觉得自己没有变态到独一无二。
  但是,有一件事让他恐怖,他从黑豹它们的话里听到,它们叫他为狗王。
  每一只狗,只要远远的闻到他的气味,都会恐惧的趴伏在地,或者夹着尾巴远远逃开,或者仰面朝天躺倒,这是狗类表现绝对臣服的意思。
  “可我是人,不是狗啊,我为什么成了狗王?”
  李福根想哭。
  他又想起了苛老骚临放手前的那句话:天意如此,你是狗王。
  也记起了在白长子家里那夜,做的那个梦,他变成了一条狗,站在万山之颠,纵声长啸,四野八方,无数的狗趴伏在地。
  所有这一切,都透着诡异,以至于让他有些恼恨起苛老骚来,苛老骚叫他狗王,明明是知道些东西的,可就是不告诉他。
  还有一件事,就是三个蛋蛋,李福根估计,自己之所以生了三个蛋蛋,应该跟吃下的那粒狗王蛋有关,后来的一切,狗王梦,听得懂狗语,以及黑豹他们叫他狗王,应该也都是狗王蛋的原因。
  “第三粒蛋蛋肯定就是狗王蛋,阉出来,我就不是狗王了,也不会再听得懂狗话了。”
  李福根下定决心,要自己给自己动个手术,取一粒蛋蛋出来。
  他不害怕,也有信心,平时阉狗阉鸡,很简单嘛,自己摸着也简单,就那一层薄薄的春袋,割开皮,取掉一粒蛋蛋,然后再缝上不就行了,最多去打几天消炎针,多简单的事情。
  出了头七,家里慢慢安生下来,李福根也下了决心,吃了两天素,辣椒都没吃,要准备动刀了,黑豹却告诉他,段老太看他不顺眼,要赶他走。
  “那个死老太太赚你吃饭吃得太多。”黑豹气愤愤的,不是叫,而是用一种低沉的呜呜声告诉李福根:“说没有道理养着你,必须要赶你走,三千块钱也一分不退。”
  段老太家在三十多里外的老樟村,不过苛老骚才死,段老太当然要多住一段时间,她跟吴月芝私下里说话,李福根是听不到的,但人防人,不会防狗,谁会注意边上一条狗啊,加上狗的耳朵又尖,哪怕屋里说话,屋外也能听到,所以黑豹就知道了。
  黑豹的消息,让李福根有些慌了手脚。
  照道理说,苛老骚死了,李福根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吴月芝这里,走是应该的,最多最多,吴月芝讲理的,退他一点学徒钱。
  可在黑豹给他通风报信之前,李福根根本没想过要走的问题。
  在心底里,他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,这里有吴月芝在啊,这时才突然想起,他不是这个屋里的,苛老骚在,还有个学徒的名份,苛老骚不在了,他不可能跟着吴月芝啊,必须得走。
  可李福根不想走,不仅仅是自己心底舍不得吴月芝,而且,苛老骚也把吴月芝许给了他,他也答应了苛老骚,跟吴月芝生的第一个男孩,要姓苛的。
  他无法想象,看不到吴月芝的日子。
  可是,他却找不到留下的理由。
  李福根想不到办法,就问黑豹,黑豹也想不到办法,却说:“我去问问村头的老四眼吧,它在我们一群里,从来自号智者的。”
  老四眼是村头代销店王跛子家养的一条老狗,养了有十多年了,眼晴上方两点黑,看上去象有四只眼晴,李福根见过一次,没想到居然是狗中的智者。
  李福根也是病急乱投医,答应了。
  黑豹屁癫屁癫的跑了去,回来告诉李福根,老四眼有些怕了他,不敢来见李福根的面,不过出了几个主意。
  村里的代销店,人来人往的,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,老四眼活得年头长了,见得人多,听得事多,随便就可以找几个现成的法子来。
  最简单的一个办法就是,装做中煞,说苛老骚的魂回来了,上了李福根的身,然后就借苛老骚的嘴,让李福根留下。
  李福根一想,也是个主意,虽然他打死也不愿骗吴月芝,可骗骗段老太,他没有什么心理障碍,跟了苛老骚大半年,苛老骚说话的腔板,他也能学得来,即便不完全象,五六分是有。
  黑豹这时却又告诉李福根一个消息,苛老骚有一坛银元宝,是以前巡诊时,在一座雨后荒塌的老坟头里发现的,苛老骚拿回来后,埋在屋后的桂花树下,连吴月芝都不知道。
  不过苛老骚瞒了人,却没有瞒狗,所以黑豹是知道的。
  “老四眼跟我说,大王装做中煞,然后报出这个秘密,段老太不信也要信,只要她信了你是苛老骚,你再借苛老骚的嘴说让你留下,她自然就没办法赶你走了。”
  “这个主意好,不愧是狗中的智者。”李福根一听,也不禁点头赞叹。
  黑豹传报消息,吴月芝不好开口,段老太在逼她呢,如果吴月芝不开口,段老太自己就要开口了。
  李福根本来还有些犹豫,骗吴月芝,他到底有些不好意思,到这个份上,不采取行动,真等段老太说出赶人的话来,他再装苛老骚上身,就有些假了。
  李福根决定采取主动,第二天一早,吃了早饭,他对吴月芝说:“姐,打扰了这些日子,我也该走了,临走前,我想再给师父上柱香。”
  吴月芝不喜欢他叫师娘,叫老了,所以私下里,都是叫她姐。
  听说李福根要走,吴月芝好看的眼晴里,流露出一丝不舍的神情,篇幅有限 关注徽信公,众,号[曼玉小说] 回复数字143, 继续阅读高潮不断!不过她看一眼边上的段老太,也没有说什么,只是点点头:“你师父去了,也是没缘份,记着姐,以后有空的时候,来姐这里看看小小。”
  说完,她又想起件事:“还有那个学费,说是三年的,一年不到,加上餐费什么的,就收你一千块吧,我退两千给你。”
  听说退钱,边上的段老太眼珠子都瞪出来了,但吴月芝根本不看她,自己起身到里屋拿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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